“诗豪”刘禹锡的“刺头”人生

引言

自古以来吟诵秋天的诗句有不少，素材君最喜欢的有两句：

一句是毛泽东的“一年一度秋风劲，不似春光。胜似春光，寥廓江天万里霜。”

另一句是刘禹锡的“自古逢秋悲寂寥，我言秋日胜春朝。晴空一鹤排云上，便引诗情到碧霄。”

这两句诗一洗“秋风萧瑟”的悲凉之气，于秋意中看到春光，从绝望中发现希望，读来令人精神为之一振。

诗词是作者内心情绪的释放，能写出这样昂扬向上的诗句，作者自非等闲之辈。

今天我们就来聊聊这位中唐诗人刘禹锡的故事。

01

刘禹锡祖籍洛阳，公元772年出生于浙江嘉兴，父亲为当地小官吏。

刘禹锡天资聪颖，喜好诗书，被当时声名远播的诗僧皎然、灵澈收为弟子。

十九岁前后，他游学洛阳、长安，在士林中获得很高声誉。

三年后，他进士及第，登博学鸿词科，以最华丽的造型在大唐政坛亮相。

同为大才子的柳宗元和他同时蟾宫折桂，被后人传诵千年的“刘柳”友谊自此时发端。

当时，“棋待诏”出身的王叔文正受朝廷青睐，位高权重，而刘禹锡的棋艺也相当高明。于是，在王叔文的赏识提掖之下，刘禹锡的官职一路扶摇直上。

年轻的刘禹锡，人生顺遂得不要不要的。

公元805年，王叔文等人发动“永贞革新”，柳宗元、刘禹锡是其骨干成员。

他们惩治贪腐、打击宦官、抑制藩镇、减免税赋，出台了不少利国利民的新政策。但是由于触碰到了权贵集团的利益，遭到疯狂反扑。

这次革新仅仅持续了半年就以失败而告终，改革派主力非死即贬。

刘禹锡、柳宗元分别被贬为朗州司马和永州司马。当时的司马有职位而无实权，是一个专门为贬谪官员设置的岗位。而且，朗州和永州都处于湖南的偏远之处，是当时的蛮荒之地。

这次贬谪，是刘禹锡人生的分水岭。在此之前，他处身庙堂，指点江山，而此后，他江湖孤旅，身如浮萍。

02

遭遇这种过山车式的经历，一般人必然愤懑郁结，甚至就此沉沦。然而，这不是刘禹锡的性格。

在朗州城外登高散心时，他写下了“自古逢秋悲寂寥，我言秋日胜春朝”的豪迈诗句。

诗人泰戈尔说“世界以痛吻我，我要报之以歌”，遭受巨大打击后依然豪气干云的刘禹锡何尝不是如此？

在朗州一呆就是十年。

元和九年（公元815年）年底，刘禹锡与柳宗元等人终于盼来了命运的转机，他们一起奉召回京。

杜牧写“十年一觉扬州梦”，他的梦里满是风流快意，想必醒来时会恋恋不舍。而刘禹锡的十年一梦，多的是萧索与冷落，纵使他天生乐观豪迈，恐怕也不愿旧梦重温吧。

然而，有些精神质地坚硬的人，即使是十年的沉沦，也无法磨平他的棱角。

就在刘禹锡回京三个月之后，长安朱雀大街西侧的玄都观内桃花盛开。都城中的富贵名流都去观赏游玩，桃花绚烂、人潮涌动，成为一时之盛。

刘禹锡也和朋友们去赏玩了一番，并且随手发了一条朋友圈，在漂亮的照片下面配了一首小诗：

紫陌红尘拂面来，无人不道看花回。

玄都观里桃千树，尽是刘郎去后栽。

这首《元和十年自朗州至京戏赠看花诸君子》随即引发了轩然大波。

当权者们看到这首诗后勃然大怒，“摆老资格是吧？我们都是新栽的桃树，没你根红苗正是吧？你小子分明是嫌贬谪的时间不够长，路程不够远啊！”

于是一纸令下，再次贬刘禹锡到更偏远的播州（今贵州遵义）任刺史，后经好友裴度、柳宗元等人苦苦求情，才改任连州（今广东连州市）刺史。

03

这一贬又是十余年，从连州到夔州再到和州，刘禹锡在贬谪之路上辗转如风中飘蓬。

宝历二年（826年），命运之神终于对刘禹锡露出一丝笑容，调他回洛阳的诏令送到和州。

他于次年回到东都洛阳，此时距他第一次被贬出京已经二十三年。

一个原本壮志凌云的青年俊杰，把最年富力强的二十三年抛在了凄风苦雨的贬谪之路上，该是何等的可悲可叹。

就在这次返回洛阳的途中，刘禹锡与白居易在扬州相遇。

白居易素来欣赏刘禹锡的才华，对他的遭遇深感不平，于是在酒后即兴写下一首《醉赠刘二十八使君》：

为我引杯添酒饮，与君把箸击盘歌。

诗称国手徒为尔，命压人头不奈何。

举眼风光长寂寞，满朝官职独蹉跎。

亦知合被才名折，二十三年折太多。

是啊，才华过高的人往往会被才名所累，然而二十三年的大好光阴，这个代价也是太大了啊！

刘禹锡本人反而乐观豁达得多。他回赠了白居易一首诗，其中有一句最为后人传诵，那就是“沉舟侧畔千帆过，病树前头万木春。”

沉舟之侧，千帆竞发；病树前头，万木逢春。他用这生机勃发的景象，反过来安慰朋友，同时也为自己打气。

刘禹锡就是这样，当他身处困境时，总是能在黑压压的墙壁上凿开一孔阳光，让自己希望不灭，信念不倒。乐观是他的表象，而坚韧是他最深层的精神底色。

就在这次被起用后不久，刘禹锡到玄都观旧地重游。

时隔十四年，两游玄都观，其间皇帝已经换了四个，权贵如走马灯般换了好几茬，就连当年繁花盛开的桃树也已一株不剩。

唯有刘禹锡，历尽千帆，归来仍是那个不服输的少年。二十三年的风霜雨雪，依然没能让他学会乖巧与屈服。

他傲然写下一首《再游玄都观》，向几度欺压他的小人们示威：

百亩庭中半是苔，桃花净尽菜花开。

种桃道士归何处，前度刘郎今又来。

“我老刘又回来了，你们还在不在啊？我还要赋诗玄都观，我还要发朋友圈，你们还能把我怎么样？”

此刻的刘禹锡真像是《老人与海》中的那个渔夫，只要一息尚存，就不会向这个世界认输。

也许是当年的政敌们已不在朝中，也许是对这样的硬骨头他们也感到无力，总之，这一次刘禹锡没有因言获罪。

04

此后他在朝中历任数职，后退居洛阳安度晚年，与同处一城的白居易诗词唱和，过得倒也闲适自在。

白居易写诗向他感慨年老体衰的悲哀，他以“莫道桑榆晚，为霞尚满天”安慰老友。

一个真正乐观向上的人就是如此，不仅能宽慰自己，也能鼓舞他人。

刘禹锡七十一岁时因病去世，朝廷追赠户部尚书，也算是哀荣备至。

大半辈子艰辛漂泊的他，晚景平安康泰，这或许是命运之神给他的补偿吧。

声明：图片源自网络，仅用于作文学习，侵权即删。